师恩难忘
孙江林
(转自东山银杏2019年5月17日博客)
我校报:http://nju.cuepa.cn/show_more.php?doc_id=3268113
人生百年,最后能被人们怀念和感恩的,大概正是人生的价值所在。
张树栋老师2019年5月1日去世,享年87岁。张老师逝世前对儿子交代,逝世后,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只要求单位出个讣告,要两个儿子处理后续事宜,让我稍感意外的是,5月1日,远在内蒙古工作的秀领竟专程到南京与张老师的两个儿子一起亲自处理张老师遗体火化及安葬事宜,5月2日晚上7点多,秀领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他与张老师的儿子一起已把张老师的后事处理完毕,已到机场,准备返回。
张树栋老师是陕西省勉县武侯镇人。1949年5月在南京考入第二野战军军政大学,1949年9月由陈阜东队长介绍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52年4月,在西南军区工兵学校学习,正排级,参加过抗美援朝,立过功;1955年以调干生身份入我校历史系学习,1959年毕业后留校,在我校历史系世界史专业工作,1987年3月19日,由王觉非、高兴祖老师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张树栋老师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在南大历史系工作期间,思想进步、工作勤勉,治学刻苦,教学业绩十分突出,对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西方古代史及相关问题提出许多独到的见解,相关著作先后出版于商务印书馆、江苏人民出版社和江苏古籍出版社等;相关论文发表于《史学月刊》、《外国史学集刊》和《我校学报》等重要期刊,为我校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和世界古代史的教学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
考虑到张老师的生前愿望,张老师去世后,我及时与离退休工作处的吴珩处长取得联系,安排学院有关同志起草讣告,并将讣告第一时间发布于朋友微信圈,很快引起张老师生前同事、好友和学生的高度关注,大家纷纷表示哀悼,并分享对张老师的美好印象,使张老师从教期间立德树人的形象很快饱满鲜活起来。
77级仲丹兄是世界史专业的教授博导,他回忆说:张树栋老师是南大历史系若干届本科生认识的第一个历史专业老师,他精彩的授课艺术将许多学子引入史学殿堂。张老师带的硕士研究生不多,但质量很高。张老师带出来的刘津渝表现非常优秀,在研究生阶段就发表了核心期刊论文。1998年后,刘津渝赴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古典学博士学位,2004年毕业后,就职于美国迪堡大学,曾任古典系主任,后来被上海师范大学作为人才引进,成为该校世界古代史的中青年领军人才。张老师上的历史专业课是世界上古史,尽管是冷门,却被他教得很热,引得很多哲学系学生都来旁听。旁听的人太多,影响到我们历史系学生上课,我们要阻止旁听,张老师非常包容地劝大家说,还是挤一挤吧。仲丹说,张树栋老师有识人的长处。历史系80级李秀领曾听过张老师的课,与张老师联系较多,张老师指导他读恩格斯的《起源》,进而学马列著作。后秀领在班上组识学马列小组,相关报导发表在《人民日报》。张老师看秀领是可造之才,在他毕业时提出让他留校,也教世界上古史。后两人合写了两本书。此后秀领在系里负责学生工作,继而走上从政道路,今天已是正省级干部。
仲丹兄与刘津渝有专业上的联系,他在微信群转来刘津渝从美国发来的一段怀念张树栋老师的文字:张老师是一个特别挺拔的人,从身姿到心灵,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听过他在背后非议他人或闲言碎语。他也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有时坚韧到令人不忍。师母优雅美丽,是位军医,因为工作的原因,伉俪分居两地多年,师母退休之后又突发疾病早逝。不知道张老师在师母离开以后是如何走出来的,也不知道过去十几年里他是怎样抗过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的。我从来都是事后才知道他进过了手术室。他从来都只以最坚强、最乐观、最整洁、最有活力的面貌示人。每次通信通话他都让我放心。从大二以来,张老师一直都是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人,亦师亦父。翻看点点滴滴的对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最后一次见到张老师,是去年11月在南京,最后一次对话,定格在今年元宵节。当时我发去一张老照片,是2006年我们在多伦多的合影,还有潘兴明老师伉俪。那时师母已经过世,张老师在长子那里探亲。多年来,非常感谢小熊和仲丹老师经常陪我去看张老师。十几个小时前,李力老师给我发来消息,我一时不能接受,可也知道这对张老师而言是解脱。他一直是个放得下的人,愿他在天堂与师母团聚。
我是79级,张老师当年给我们上世界上古史课的情景历历在目,侃侃而谈的标准普通话,声情并茂的授课艺术,潇洒飘逸的板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次课间休息,张老师与我们闲谈,听说我来自陕西,张老师亲切地说,我们还是陕西老乡呢!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从事行政工作,与张老师联系不多,2007年,我回ok138cn太阳集团529工作,这时张老师已离休多年。后听说张老师的夫人去世后他卖掉在南京的房子,准备去加拿大他大儿子那儿安度晚年,但两年后张老师还是觉得在国外不习惯,又回到国内。张老师回国后,由于没有房子,身份证一直无法办理,一直找不到归属感,于是找我,希望能帮助协调解决,后经多方联系,我们为张老师补办了身份证。张老师对此非常感动,说现在终于找到家的感觉了。
张老师的大儿子在加拿大,二儿子在上海工作,自己又不想给孩子添麻烦,最后一直住江苏省老年公寓。住公寓的几年期间,校领导和离退休工作处的同志非常关心,还派了做义工的学生前去关照,房间布置得很有格调,我和同事每年都会去敬老院探望几次,为了方便联系,我们还与张老师建立了微信圈,我将张老师拉到学院的微信圈,让他始终能感受到他是学院大集体中的成员之一。
2013年,我们班举行毕业三十年的聚会,我们邀请张树栋老师参加。张老师在座谈会上发言时说:作为老师,我也要感恩,考进南大时,我23岁,4年学习,当了老师。老师的名字很多,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蜡烛,甚至叫红烛。后面还要加一个“颂”字,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我细想想,这话不全对,它没有体现中国优秀的教育传统:教学相长。教师也被照亮啊!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校友。参加你们的课堂讨论,看你们的作业,课堂答疑,我也从中受益。就是幼儿园的老师,他也能从孩子身上学到有益的东西,何况你们是大学生、硕士生、博士生,更是老师的良师益友!我们的教育思想,应该把这点加上去。那次座谈上,张老师还特别提到如何处理家庭矛盾。张老师说,三峡夔门有个对联,“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论事世间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事不论心,论心天下少完人”。有孝心就行,你要孩子上班,照顾老婆孩子,还要他像老莱子一样,穿上五彩服,给父母跳舞,让父母高兴,办不到啊。遇到这类矛盾,要自己化解,靠什么,靠知识,靠理论,所以我一直在学习。
张老师的发言,语重心长,阐述了我们最需要的人生智慧,使我们获益匪浅。
张老师虽说驾鹤西去,但他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严谨求实的治学精神将为他的学生们永久记忆。以秀领的级别,这次专程到南京来处理恩师的后事,我无论如何是要汇报的,尽管我当日要处理岳母的后事,无暇顾及,但我不可能不给校领导汇报。离退休工作处的吴珩处长与张老师的儿子电话联系,说如果秀领来南京请说一声,张老师的儿子答应了,说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但没有告知。这肯定是秀领的意思,他不想惊动任何人,他只是来与恩师告个别。其实踏实做事,低调为人,这也是张老师的一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