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见《我校报》第1000期纪念刊
作者简介:兰亚明,1973年10月生,湖北监利人,中共党员,研究员,博士。现任南京体育学院党委副书记。1992年9月—1996年7月本科就读于我校历史学系,2000年9月—2003年7月在职硕士研究生就读于我校历史学系。
墨香依然
——写给校报1000期
兰亚明
和绝大多数南大教职员工相比,我与校报的相识时间不算长,1992年考入南大与校报结缘。然而,校报情结却可追溯到20多年前上初中的时候。
初中是在一所乡村中学,条件相当艰苦,艰苦到现在的大学生可能无法想象,宿舍阴暗潮湿,上晚自习和早上6点钟的晨读要靠点煤油灯来照亮。但是,那个年代同样也是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容易做文学的梦,校园里流行《汪国真》和《席慕容》。在那个偏僻的乡中学,几位“有志”青年也办了个文学社,申请办校刊因经费得不到落实未果。于是大家就想自己动手,终于在学校仓库里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台坏的蜡纸油印机,请鞋匠师傅修了修,勉强能用。语文老师赞助了我们油墨、蜡纸、刻笔和白纸。就这样,在昏暗而温馨的煤油灯光下,偏僻乡中学的第一份学生文学报诞生了。亲手刻印的报纸捧在手上,墨迹淋漓,墨香芬芳,一个通宵下来丝毫不觉得疲劳,天刚亮就将报纸送到了各个教室和办公室。这也许是我校报情结的源头,这个情结与梦想有关。高中是在县城,条件好了很多,有办了多年的文学社,但仍然没有校报或者校园刊物。只是在食堂的侧面墙上会不定期地出墙报,用毛笔写的,偶尔会配点水彩画,小雨还行,一下大雨就全糊了。
92年9月,第一回出大远门从汉口坐轮船来到南京,跨进南大校门,至今还很清楚地记得,乍到南大遇到的两件物事最令人兴奋和心动。一是北大楼,巍然屹立,苍松如盖,古藤盘旋,伟岸从容的气质令人为之倾倒。二是南大报,翩然而至,清新隽秀,墨香如故,真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和感动。
自那时起,校报就伴随着我度过了大学四年的学习生活。风雨无阻,十天一期,一般是上午九、十点钟,北园大门东侧门房的窗台前,一毛一份,自动取阅。上午去图书馆看书,顺路带上一份,边走边浏览一通,到了图书馆坐下再慢慢看。一期报纸看完了,才能心满意足地静下心开始看书。看完了不扔,带回宿舍舍友传阅。那时候不象现在有小百合BBS和学校主页,学生了解学校情况的主要渠道就是校报和南园黑板报。最近哪个大人物访问南大了?书记校长在学校大会上的讲话主要讲的什么?哪个院系获得了国家的大奖?权威机构发表的最新学术榜排名?等等,这些都是通过校报来了解的。掌握这些信息的人自然在晚上宿舍卧谈会上争论南大在国内高校的排名地位问题时掌握了发言权。
《南园》副刊当然看得是最细的,每期四篇,配一幅摄影或美术图片,加上红色的“南园”刊名二字。散文最多,也有诗歌和微型小说。不少作品值得重复再看,看到好的句子和段落还要细细品位一番。相较现在,那个年月学生作品的比例要大多了,经常连续几期副刊上全是学生的文章,现在南大报副刊上学生作品少多了,老师作品比例大增。回想起来,学生作品内容大致是这样三类:一类是故乡风土人情,顺带思乡思亲高中同窗之情。这类最多,因为那时候交通通讯不便,离开家到南京往往一年半载很难得和家里联系。二类是读书随感,到了大学,高考压力解除,没有就业压力,考证考寄考托的热潮也还没开始,看其他书多了,视野开阔了,没事喜欢对名著、作家发表点感想和评论。三类是大学生活描写,白衣飘飘的年代,诗情画意朦胧美,青春作伴好读书。校园里传说感情丰富的文学青年在教室里看书,一片落叶飘进窗口就是散文一篇。再不,操场边,栏杆外,晨曦薄雾,似曾相识,多少校园故事愁中喜。
那个年月的校园,还有一点文学梦想的余温,校园里还活跃着最后一群执着地做着作家梦的文学青年。汇文文学社是当时南大校园影响很大的一个学生社团,最多的时候有100多个成员,我是其中一员,后期还荣幸地担任过总编。我们在图书馆四楼有一间“创作室”兼活动室,图书馆、团委、中文系、校报编辑部不少老师亲自指导,每年都有全校性的征文比赛,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在大礼堂表彰,时任校党委副书记的郭广银老师颁奖。汇文文学社办有自己的刊物,不少人在国内纯文学刊物上发表有小说散文诗歌等。但是,所有的成员都以能在校报副刊上发表作品而最为得意,因为在校报上老师同学们能看得见,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文学社的同仁们都争着向校报投稿,副刊编辑的桌上常常是撂着一尺多厚的来稿,全是方格稿纸,态度端正,字迹工整。副刊编辑王老师被我们的热情和执着感动,大约有一、两个学期,副刊几乎被我们文学社的若干主力“霸占”了,每期少则一、两篇,多则三、四篇全是。多了就似乎有了一点各自的风格,中文系海马的“古老的风景”系列,写的是老家农村里各行各业的老一辈人物。大气系的黎子写的是感悟传统文化系列,毕业前《一曲广陵散》印象深刻,居然现在我还记得题目和些许细节,实不知性格柔弱的她怎么会喜欢广陵散的激越与武力,听说毕业后她远嫁了东欧,去东欧的旅途上她应该带上了她的那把古琴吧。历史系的夏梦椰则是一首首校园诗歌,不容易看得懂,但看得出有那个年代的情感在里面。我的则线索不明显,体裁也乱,游记、随笔、小说、散文都有,每一篇都剪下来贴在一本空白素描本里,美其名曰“校报专栏”,成就感不小。
寒来暑往,校报伴随我们度过了很多期待与快乐的时光,校报也为校园里最后一群文学青年保留了一块编织希望的园地。当然,文学的梦想很快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和传播方式的变革而烟消云散,如今的校园,流行的是网络博客里喃喃自语,BBS上挖坑顶贴,写作方式已彻底变化。校报也悄然出现很多新的气象,比如老师作品增多,学术探讨性的文章增多。
但是,我们能清楚地感觉到,校报依然在坚守着什么。是坚守,不是保守。我想,校报坚守的是北大楼的伟岸气质与南园的青春气息;校报坚守的是巍巍南大的精神传统,是绵绵不断的人文积淀,是校园里一代又一代南大学子的人生梦想!
2009年五四青年节于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