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3日上午十时,美国德雷克大学国际关系与政治学系的大卫.斯基德莫尔(David Skidmore)教授在我校历史系会议室为世界史师生作了一场关于“权力转移和中美关系”的学术报告。
斯基德莫尔教授的权力转移理论认为,当某一个霸权国家的地位受到新兴大国的威胁,并有被其取而代之的危险出现时,那么双方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将达到最大。按照这种理论,中国和美国是否必然产生冲突?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中美双方是否会爆发冲突主要受制于以下三个因素:第一,两国实力;第二,中国对当前国际秩序的认可度;第三,中美调和双方利益和价值观的能力。斯基德莫尔教授指出,大国之间的冲突往往发生在双方实力接近平衡之前。一种可能性是已取得霸权地位的国家在新兴大国尚未达到自己实力之前就将其打垮;第二种可能性是新兴大国逐渐超越原来的霸权国家,并极力谋求建立新的国际秩序,这时双方的冲突就极有可能发生。
斯基德莫尔教授从“现实主义”、“制度主义”以及“文化主义”三个方面阐述了中国的发展以及中美关系。关于中国的崛起,教授首先介绍了“现实主义”代表人物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的观点。米尔斯海默认为,中国是不可能和平崛起的。因为中国的崛起必然促使美国政府采取进攻性的国际策略,而这必将牵动当前国际安全格局。他强调美国历经一个多世纪才确立了世界霸权,它绝对不愿意看到在亚洲或欧洲出现一个占绝对优势的大国。斯基德莫尔教授将中国的崛起同历史上的 “门罗主义”联系到了一起。他指出,19世纪的美国将欧洲势力赶出了西半球,同样,一个足够强大的中国也许会将美国赶出亚太地区。但斯基德莫尔教授立即提出三个疑问。第一,中国的国力能够超越美国吗;第二,中国会谋求建立新的国际和地区秩序吗;第三,中美之间的“冷战”能够避免吗?针对上述三个问题,教授从经济和军事的角度分析了中美关系今后的走向。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中国经济总量会超过美国,在亚洲将形成绝对的优势。但是,中国经济的发展仍面临着各种限制。首先,中国现在的人均收入只相当于美国的7%,到2050年也只能达到54%,美国将继续保持富裕。其次,中国现在是70%的劳动力供养着其余30% 的老年人和小孩。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老龄化将会是中国今后面临的巨大挑战,这也将影响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就经济发展而言,教授认为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就像当初没人会预料到日本经济的停止和印度经济的快速发展一样,所以,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存在着很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在军事实力对比上,斯基德莫尔教授指出美国仅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非常规军事预算就超过了俄罗斯和中国军事支出总和,尽管中国的军事支出也在逐年增长,但这完全比不上美国。另外,美国在120多个国家部署军队,而且全球范围内有大约60个重要的军事基地。再者,美国的盟国多达几十个,且拥有11艘航空母舰,而中国才开始着手建造第一艘航母。就作战能力而言,尽管中国拥有某些能够摧毁航空母舰的武器,但是美国拥有完善的军事作战体系,各兵种协同作战能力强大。同美国相比,除了上述的劣势之外,中国周边环境也比美国复杂的多;其石油及其他资源运输航道处于美国海军控制中。所以,总体上来讲,中国的存在必将受到美国的影响,美国也同样会受到中国的影响。
斯基德莫尔教授接着从“制度主义”介绍中国的发展及其与美国的关系。他首先列举了“制度主义”代表人物伊肯伯里(Ikenberry, G. Jhon)的观点。后者认为,西方的国际秩序是很难打破的,但却容易融入其中。他强调,如果中国和美国在二十一世纪展开决定性斗争,那么中国将取得优势;如果这种斗争展开于中国和复苏的西方体制之间,那么西方肯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斯基德莫尔教授针对这种观点从同化的角度做了以下五个设想。第一,中国将会完全融入现存的国际秩序之中;第二,如果中国将绝对收获置于相对收获之上,那么安全窘境就会得到克服;第三,只要中国接受现存的国际秩序,美国就不会担心中国的威胁;第四,美国将继续致力于巩固其在多元秩序中的领导地位;第五,尽管中国实力不断上升,但它不得不做出比美国更多的调整。
从“文化主义”角度阐释中美关系时,斯基德莫尔教授列举了亨廷顿和雅克(Jacques)的观点。亨廷顿认为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中,最后会形成西方世界联合对抗世界上其他势力的局面。在这个过程中,亲缘国家(kin-country)将会集结到一起共同面对威胁挑战。他还指出,中国的儒家文化同伊斯兰文化会走到一起对抗共同的挑战。雅克认为中国的崛起意味着西方民族国家在全球统治地位的结束。他进一步指出,中国将会在现存的国际秩序之中以及之外采取积极行动,竭力谋求现存秩序的转变,以便形成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新秩序同当前的国际秩序并存,并有可能将现存的秩序取而代之。针对两位历史学家的观点,斯基德莫尔教授又列举了他自己的四个设想。第一,中国将会继续实行中国共产党的一党制领导;第二,文化是纯粹一体且不变的;第三,亚洲国家将围绕共享的文化而集中到一起来对抗西方;第四,帝国组织形态将以某些形式得到复兴。
斯基德莫尔教授关于中美关系的发展前景并没有得出具体的结论。就像他在报告开始时提到的一样,历史的发展是很难提前进行预判的。报告结束后,斯基德莫尔教授和南大世界史师生展开了热烈的学术讨论。我校历史系教授陈晓律老师就报告内容针对中美关系的现状提出,中国究竟怎样调整才能成为美国的亲缘国家(kin-country);如果中国彻底民主化了,美国能否放弃考虑“老大哥”的地位会受到威胁的想法,自然同中国成为亲缘国家。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念十分重要,但是在涉及到具体的国家利益时,美国在处理同中国的关系时可能并不会像处理同英国的关系那样简单。此外,美国就中国国内某些具体问题发表的看法让中国政府难以接受。中国政府认为美国的行径是对中国的威胁,严重破坏了中国社会的稳定。类似的问题是中美关系中亟需改善的方面。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美国自身当然也存在着很多问题,例如外交政策。所以,中美双方今后还应该共同努力来克服这些困难。我校-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的任东来教授指出斯基德莫尔教授从“现实主义”、“制度主义”以及“文化主义”的角度对中美关系进行的阐述,非常新颖。尽管中国国内已有某些相关的外文译著,但国内对该问题的研究往往偏向“文化主义”。任东来教授针对讲座内容也补充道,尽管中美双方存在着利益上的纷争,但是在很多国际问题上还是采取了一致的措施,最近的例子就是,中美双方前几日在联合国安理会上一致赞成对利比亚实行严厉的制裁。我校历史系副教授王涛老师认为,可以从更为宽泛的层面上来讨论中美关系。他指出中国已经明确了自身的定位,美国在当今国际舞台上到底应该进行怎样的自我定位。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在中国已经开始吸收西方文化因素时,对美国在霸权地位衰退过程中的自我定位很难给予一个清晰的界定。因为美国国内的部分民众也许能够接受这一事实,但是还有很多群体都有着各自的观点,他们并不乐意接受美国霸权衰落的事实。我校历史系博士管洪亮认为从“文化主义”的角度更容易理解中美关系中存在的摩擦。他指出中国的文化偏含蓄,而美国人则更喜欢直言不讳,因此双方对各自文化的不了解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两国的交往。最后,陈晓律教授指出,作为大国应该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但去年美国为了缓解自身经济困难而大量印美元的行为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严重扰乱了他国的经济秩序。斯基德莫尔教授认为各个国家都有着独特的经济结构,美国的行为扰乱了世界经济的正常运行。美国国内的“谩骂政治”统治着美国的政界,这严重影响了美国正常的政治生活。在处理国家关系时,互相指责同样不是最好的解决途径,这种行为是不成熟的表现。斯基德莫尔教授强调,作为一名学者,只有客观公正的评价中美关系,才真正有助于两国关系健康发展。